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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手書孤言說師心 再探絕境逢出路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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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恥度爆表?

呵呵,郝瑟你太天真了!

真正的的羞恥play,才真正開始啊!

郝瑟俯身趴在山洞外一大團樹葉窩裏,身上陽光普照,臉上卻是一副生無可戀。

在山洞洞口的樹藤上,掛著一長溜純白色布條,隨風飄舞,輝映燦爛陽光,純白潔凈仿若天邊白雲,真是令人心曠神怡身心舒暢……

舒暢個錘子!

鬼知道老子這幾日是怎麽過來的啊!

基本就是分分鐘想撞墻秒秒鐘欲咬舌時時刻刻無臉茍活人世的節奏啊!

郝瑟把臉埋在了自己的樹葉窩裏,兩手狂抓頭發。

是的!那一長串整齊晾曬的布條就是用屍天清裏衣做成應急姨媽巾……

而且是每天都清洗幹凈,晾曬消毒的姨媽巾……

至於清洗的人……

“阿瑟,今日可好些了?”

一道筆直人影坐在了郝瑟身側。

郝瑟倒吸一口涼氣,擡眼一瞄,臉皮抽搐。

眼前的黑衣青年容顏清俊,劍眉飛鬢,一雙眸子,清澈似泉,可偏偏手裏卻捧了一大疊整整齊齊的“姨媽巾”……

作孽啊!

郝瑟內心在淚奔。

“屍兄,那個,其實我那個……咳,都六天了,基本結束了,要不今天的份還是我自己洗吧……”

郝瑟抖著嘴皮子開始不知道第幾次的申請。

“不可。”屍天清一口回絕,義正言辭道,“千竹說了,阿瑟這幾日切不可見涼,之前你落入湖中,已染了寒氣,若是再不加註意好好調理,以後定是後患無窮!”

“可是……”郝瑟再次做出嘗試。

“不可胡鬧!”屍天清面色一沈。

郝瑟好容易鼓起的勇氣瞬時洩了幹凈,淚流滿面趴在的樹葉窩裏。

“郝瑟的背傷該換藥了。”文京墨走到二人身側,將手中的藥草遞給屍天清:“這是今日的藥。”

“又換藥,不用了吧,老子覺得背後的傷早就好了……”郝瑟猛擡頭叫道。

屍天清皺眉,文京墨瞇眼,雙雙瞪著郝瑟。

一股無形壓力立時又將郝瑟塞回了窩裏。

“好……”

先人板板!為啥子老子覺著老子這家庭地位越來越低了啊?!

“阿瑟趴好。”屍天清嗓音從上方傳來。

郝瑟苦著臉依言趴窩。

冰涼指尖順著自己後背傷口慢慢輕觸而下,塗抹藥汁。

那觸感,柔和如微風,清涼似泉水,一觸之下,頓令郝瑟已經結痂長肉的傷口一陣細細癢癢,後背汗毛倏的一下立了起來,整條脊椎都酥了。

我去!屍兄你這上藥的手法簡直就是酷刑啊!

郝瑟牙齒撕咬樹葉,偷偷轉頭一瞄。

但見屍天清雙目緊閉,眉峰微蹙,面色沈凝,表情一絲不茍鄭重其事,只是兩扇耳廓,卻是通紅一片。

郝瑟噗嗤一下又把腦袋紮到了樹葉窩裏。

屍兄……

你這表情……

怎麽感覺特別少兒不宜啊……

郝瑟就這般腦子裏亂七八糟轟鳴一片冰火兩重天咬牙忍受許久,總算挨到屍天清收手,不由長籲了一口氣。

“阿瑟傷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再換一次藥應該就無妨了。”屍天清對旁側的文京墨道。

“謝天謝地!”郝瑟雙手合十,兩眼泛淚花。

文京墨點了點頭,望向郝瑟:“郝瑟明日可能自行走動了?”

“沒問題沒問題!”郝瑟忙舉手大叫,“背傷也好了,那啥也結束了,老子明日又是一條好漢!”

“甚好。”文京墨撩起長衫坐在了郝瑟的,伸手在地上灑了一層細土,一邊用手指勾畫一邊道,“這幾日,小生和屍兄去周圍探了探路——”

“找到出路了?”郝瑟伸著脖子激動問道。

文京墨搖了搖頭,指尖在最上方畫了一個圓圈:“這山谷四面環山,最南是之前我等落水的深湖,若是小生推測不錯,湖底應有洞穴與外界河流相連。”

“原來是這樣!”郝瑟手比劃起來,“我們定是被那瀑布旋渦卷入了河底洞穴,才到了這個山谷。”

文京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只是這湖水深不可測,而我和屍兄又水性欠佳……”

說著,就望向郝瑟。

“老子只會狗刨。”郝瑟抽了一下嘴角。

文京墨長嘆一口氣:“所以,若想從原路返回,怕是不易,而且往生盟殺人未遂,怕是還在樂安縣駐守——”

“了解!咱們只能換一條路。”郝瑟點頭道。

屍天清也點了點頭。

文京墨又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圈,繞過前方的小圈,道:“這山谷周遭山崖陡峭,出路更是難尋,幸是經過數日探查,總算有所發現。”

文京墨指尖地圖的最下端點了一下:“昨日,屍兄在山谷盡頭的半崖之處,發現了一條十分古老的攀山棧道。”

“棧道?!”郝瑟瞪大三白眼,“也就是說……”

“既有棧道,定有出路!”文京墨定聲道。

“那還等什麽啊!明天咱們就出發!”郝瑟欣喜叫道。

“只是那棧道建在陡峭懸壁之外,幾乎懸空,行走其上,定是風險重重,阿瑟你大病初愈,怕是……”屍天清一臉擔憂看向郝瑟,“阿瑟,要不,再歇息幾日?”

“餵餵,屍兄!”郝瑟挑起雙眉,一臉鄙夷看著屍天清,“你當老子是什麽人?老子可是流血七天不止也不會死的逆天生物!區區一個棧道,能奈老子如何?”

此言一出,周遭立時一靜。

“流血七天不死……咳!”文京墨幹咳一聲,扭頭。

屍天清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立時垂眼,面皮微紅,道:“阿瑟所言——甚是……”

“那可不!”郝瑟一臉自豪。

“咳,既然如此,那明日清早就出發。”文京墨一抖袍袖,將地上的沙土地圖抹去。

突然,一個蠟丸從文京墨的袖口滾到了地上。

文京墨神色一動,手疾眼快將蠟丸捏回了手裏,可仍是被眼尖的郝瑟瞅了個正著。

“誒?那個是——蠟丸!該不會就是是天機道人最後說的那個蠟丸吧?”郝瑟叫道。

文京墨眉梢一動,擡眼一看。

但見郝瑟三白眼閃閃亮,屍天清雙眸亮閃閃,都一臉好奇寶寶的表情盯著自己。

文京墨眸光微動,捏著蠟丸的手指緊了緊,最後,還是暗嘆一口氣,將蠟丸打開,從中抽出了一張薄如蟬翼的絲帛。

郝瑟和屍天清定眼看去,但見那絲帛之上,皆是一道道模糊的墨跡,顯然是因為泡水,將上面的字跡都暈染了。

“這是……”郝瑟看向文京墨。

“是師父給我的手書。”文京墨平靜道。

“手書,可是……可是字都看不到了啊……”郝瑟一副心痛表情道。

屍天清也微微皺起眉頭。

文京墨掃了二人一眼,輕輕一笑:“無妨,還是能看到幾個字的。”

說著,就慢慢將絲帛鋪展在地上,指給二人看。

郝瑟定眼望去,果然,在絲帛的中間和最後,仍有兩行字殘存。

“為師護你三年……如今大限將至,怕、怕……”郝瑟坑坑巴巴念著中間一列,奈何只能看清這零星幾字。

屍天清則是看向最後一列字跡,喃喃道:“北……千裏……鵬……”

二人讀了半晌,仍是一頭霧水,不由看向文京墨。

文京墨溫潤一笑,手指輕觸絲帛,輕聲道:“郝瑟,屍兄,你們可還記得,小生是如何與你們認識的?”

“哈哈……往事不要再提嘛……”郝瑟幹笑。

屍天清眨了眨眼,垂下眼睫。

文京墨笑容更深:“小生一直以為,與你二人相遇,是因為小生行騙太多,惹了天怒,遭了天罰……”

郝瑟:“餵!”

屍天清:“咳!”

文京墨笑容入眼,微微擡眸,看向蔚藍天際:“如今想來,這一切,其實都是師父的——苦心安排。”

郝瑟和屍天清同時楞住。

“桑絲巷秦柏古,深居簡出,來歷神秘,卻交游廣闊,頗有家產,六十大壽,一直不接待外人的秦宅卻大擺筵席,廣邀江湖人士……”文京墨鹿眼透亮,猶如琥珀,“師父實在是太了解小生的心思,他知道,小生定不會錯過這等難得一見的壽宴,定會想方設法偷得請柬,混入秦宅。”

“所以,是你師父設了一個局,請你入局?”郝瑟瞪大雙眼,“為啥子?”

文京墨慢慢轉眸,一雙溫潤鹿眼定定看著郝瑟和屍天清。

不知為何,郝瑟突然被這目光盯得有點心虛。

屍天清神色一動,脫口道:“是為了天清和阿瑟?”

“誒?”郝瑟大驚。

“確切的說,是為了讓小生遇到你們。”文京墨笑道。

“誒誒?!”郝瑟更驚。

“師父知道,若是見到郝瑟這樣的人,小生定會忍不住出手——”文京墨眉梢揚了起來。

“文書生,你把話說清楚,老子是哪種人?!”郝瑟瞪眼。

“有錢人傻一根筋,好騙!”文京墨當機立斷給出結論。

郝瑟一口老血窩在胸口。

“千竹兄!”屍天清沈眸。

文京墨勾起嘴角:“只是,師父更知道,小生定會因為走投無路而被你二人所擒……”

“那是,屍兄出馬,一個賽倆!”郝瑟一臉得意道。

文京墨看著郝瑟,輕輕一笑。

那笑容高深莫測詭異莫辨,看得郝瑟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屍兄,為毛文書生笑得這麽恐怖啊!”郝瑟狂拽屍天清袖子。

而屍天清,則是一臉若有所思,忽然,眸光一閃,訝聲道:“難道是那三人?!”

文京墨嘴角含笑,輕輕點了一下頭。

“餵餵,到底是個啥子情況啊?!”郝瑟看著二人焦聲叫道。

屍天清輕嘆一口氣,看向郝瑟:“是天機道人,毛洪慶和馮峒。”

“啥?”郝瑟一臉迷糊。

“天機道人和毛洪慶自小生出道以來,一直與小生共事,隨稱不上生死之交,但也是意氣相投,為何突然就轉了性子,背叛小生?”文京墨慢慢道,似在問郝瑟,又似在自問。

“因為馮峒的誘惑!”郝瑟舉手。

“馮峒為何要誘使他二人背叛小生?”文京墨又問。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郝瑟挑了挑眉,“馮峒對某人志在必得啊!”

文京墨眼睫一動,垂眸:“那為何,馮峒最後為了救我……拼了性命……”

郝瑟喉頭一緊,頓了頓:“只怕是……馮峒是真心的……”

文京墨慢慢搖頭:“那他為何會知道,小生的初字?”

“初字?”郝瑟一怔,看向屍天清,“什麽初字?”

“……千竹?”屍天清皺眉。

“誒?這個字不是文書生你隨手偷的請貼上寫的嗎?”郝瑟驚詫。

文京墨擡眼:“你可知,上百封請帖,為何小生偏偏偷了署名文千竹的那一封?”

郝瑟楞了楞:“該不會是因為,千竹這個字?”

文京墨輕嘆一口氣,擡眸遠眺遠處風景,輕聲道:“歷代玉面狡狐都無名無姓,唯有在師父收徒之時,會賜徒弟一個初字,作為代號以便稱呼,待徒弟出師繼承玉面狡狐名號之時,這個初字,便廢了,而師父給小生起的字就是——”

“千……竹……”郝瑟喃喃道。

文京墨垂眼,輕輕點了一下頭。

“而馮峒最後之時……說的分明就是……”郝瑟抿唇。

那一幕的殘酷血光瞬時湧回腦海。

【千竹,保重……】

郝瑟猛一搖頭,將噩夢回憶驅離腦海,可卻有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又從腦中冒了出來:“難道文書生你是認為,他們三人是……不、不可能吧……”

文京墨眸光深邃,凝視天際一抹輕雲,慢聲道:

“師父手書上說,他護我三年,老道和老毛與我結伴——也是三年。”

“馮峒加入聚義內門,也是三年之前。”

“老道和老毛叛出,加入馮峒門下,可三人最後,卻舍命相救。”

“這一切聯系起來,只能說明一事……”

文京墨將目光投向了對面二人。

郝瑟目瞪口呆,看向旁邊的屍天清。

屍天清眸光沈動:“他三人,都是玉面狡狐安排在千竹身邊,保護千竹的人。”

文京墨嘴角勾起柔和笑意,慢慢闔眼。

郝瑟口齒大張半晌:“也就是說,你師父早就知道許良山發現了自己的身份,便讓馮峒他們三個去聚義門臥底,以便在最後關頭——救你——”

“這只是其中一個緣由。而另一個原因,卻是更重要。”文京墨睜眼,吸了口氣道。

“誒?還有啥子原因?”郝瑟開始抓頭發。

文京墨輕笑:“小生之前就說了,是為了……逼迫小生與你二人相遇、同行……”

郝瑟和屍天清四目同時圓瞪。

“為、為什麽?”郝瑟抓臉皮,突然,靈光一現,雙眼圓繃, “難道是手書上那句——為師大限將至……所以,你師父才、才——”

“了結身前之事,安排身後之事……”屍天清輕聲道。

所以,老子和屍兄是玉面狡狐為文書生挑的最後歸宿?!

郝瑟兩眼暴突,看向屍天清,屍天清蹙眉回望。

二人對視一眼,又同時看向文京墨。

文京墨定望二人,鹿眼微微瞇起,笑顏如玉:“小生怕是這輩子也搞不懂,師父的眼光了……”

臥槽!還真讓老子猜對了啊!

這、這……難道算以命托孤……

不是吧!

郝瑟頓感亞歷山大。

屍天清眸,身形筆直的十分詭異。

文京墨看著二人表情,不禁輕笑出聲:

“你們想哪去了?師父只是要給小生一個新身份罷了。”

郝瑟和屍天清同時擡眼。

但見纖瘦書生端坐,清雋面容華澤如玉,眸中精光瑩轉,嘴角,笑意溫潤。

“老道最後一句話,小生一直參不透,直到小生看到這封手書……”

說到這,文京墨微微低頭,眸光柔亮看著地上的絲帛,指尖輕輕滑過那絲帛手書最後一列模糊不清的字跡,粉唇微動,吐音出聲: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這是……莊子《逍遙游》……”屍天清喃喃道。

“世上已無玉面狡狐,只有文京墨……文京墨不應是地上的狐獸,而應是翺翔天際的鯤鵬……”

文京墨抖袍起身,仰首望著山谷幽景,輕笑道,“想必,這便是師父想對小生說的話了吧……”

霞際九光中,書生牙色衣袂隨風蕩起,若背後生出羽翅,排雲直沖晴空,引風遨游碧霄。

臥槽,這光芒四射的造型簡直閃瞎老子的狗眼啊!

郝瑟使勁兒揉了揉眼睛。

“嗯?怎麽了?”文京墨回頭看向郝瑟。

“沒事,您老繼續、繼續……”郝瑟急忙避開目光。

屍天清則是微微一笑,輕聲道:“千竹風姿耀目,天清自慚形穢。”

出現了!屍兄的無差別馬屁攻擊!

郝瑟一臉敬佩看向屍天清。

屍天清似有所感,回首一看郝瑟,笑意更深:“阿瑟絕世風華,更是天下無雙!”

被一個絕世美人如此誠懇誇讚,郝瑟立時自信心膨脹,趴在那裏嘿嘿嘿樂了起來:“那是當然!老子自然是器宇不凡一表人才玉樹臨風威風凜凜!”

文京墨鹿眼微瞠這二人,額角亂跳。

陽光下的黑衣青年絕美如畫,宛若九天仙人,卻稱“自慚形穢”……

此人是多沒有自知之明?!

而另一個,居然完全不像女人的……的……貨,居然號稱自己是“器宇不凡”……

此人是多沒有臉皮!

文京墨掐住額頭,暗嘆一口氣。

師父,您可真是一世英名,一時眼瘸啊……

翌日清晨,朝霞未散,三人便踏上了尋路出谷的征程。

屍天清背了一捆藤條撚編成的滕索,裝上了晾幹的白布條,文京墨在懷裏揣了的兩包烤魚幹,郝瑟則是輕裝上陣。

三人沿著山谷一路前行,來到山谷最深處。

“就是此處。”屍天清擡臂向二人指道。

郝瑟擡眼一看,但見茂密郁蔥大樹鋪滿谷底,兩面陡峭崖壁如被刀削,高聳入空,圍住幽谷,下方兩扇崖壁幾乎閉合一處,唯在半崖之處,留了一線縫隙,透出一線天空。

就在那“一線天”縫隙之處,一條窄陡棧道蔓延而出,猶如一道細線順著巖壁懸空蜿蜒向下,最後卻在接近崖底之處斷開,棧道松垮藤條木板剛好吊在一棵蒼樹的樹冠上方一丈高處,在風中搖搖欲墜。

“你們說的……就是這條棧道?”郝瑟咽了咽口水。

屍天清和文京墨同時頷首。

郝瑟吸了口氣,緊了緊褲腰帶:“那還等什麽,走吧!”

屍天清點頭,從肩上取下藤索,順勢一甩,將藤條掛上樹冠,躬身對郝瑟道:“阿瑟,上來。”

郝瑟熟門熟路爬上屍天清後背,屍天清雙手一拽藤索,腳下狠踏樹皮,身形嗖一下飛起,整個人直沖入樹冠,落在了一根較為寬壯的樹枝上,放下郝瑟,又轉身跳下,如法炮制將文京墨帶了上來。

待三人都安頓好,屍天清又甩出藤索,掛在了上方那棧道斷口之處,使勁兒拉了拉。

棧道斷口晃晃悠悠搖了兩下,但棧道並無散塌跡象,看起來居然還挺牢靠。

屍天清吸了口氣,手攥藤索,順勢一躍而上,落在了棧道之上。

棧道上的木板發出咯吱聲響,落下大量灰塵,看得下面的郝瑟和文京墨心頭亂跳。

屍天清神色肅凝,慢慢穩住身形,俯身趴在棧道之上,將藤索甩向郝瑟和文京墨,提聲道:“阿瑟,千竹,順著藤條爬上來!”

郝瑟咽了口口水,看向文京墨:“文書生,要不你先來?”

文京墨把郝瑟向前一推:“快點!”

郝瑟抖著臉皮站到藤索下,往手裏吐了兩口吐沫,一吸氣,雙手一握,雙腳纏索,開始艱難的爬藤作業。

幸虧那棧道距離樹冠並不遠,加上郝瑟尚有幾分蹲墻爬樹的童子功,總算是順利爬到了棧道邊緣。

屍天清一把抓住郝瑟手臂,身體慢慢後移,將郝瑟安全拽到了棧道上。

“阿瑟,站好。”屍天清囑咐一句,又趴下身去拽文京墨。

郝瑟緊緊靠在陡峭崖壁之上,看了一眼腳下的棧道,頓覺一陣腿軟。

那棧道寬不到兩尺,僅能容納一人行走,下方懸空,沒有扶手,沒有柵欄,踩在上面,顫顫巍巍,著實令人心驚膽戰。

先人板板!這簡直是要命啊!

細密汗水從郝瑟從郝瑟額角滲出。

突然,棧道劇烈一抖,郝瑟頓時大驚,轉頭一看,原來是文京墨上來了。

文書生,你該減肥了!

郝瑟心中怒吼。

文京墨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站定身形定眼一看,一張臉倏然變得蒼白。

唯有屍天清最鎮靜,利落收回藤索,小心越過郝瑟,走在最前方打頭陣領路。

“阿瑟,千竹,小心腳下,背貼著崖壁走,莫看下面。”屍天清囑咐道。

郝瑟和文京墨連連點頭,依言跟在屍天清身後,脊背緊貼崖壁,仿若螃蟹一般一步一步向前挪動。

棧道越建越高,山風越吹越猛,拂亂三人發絲衣袂,屍天清穩步前行,郝瑟兩腿發顫,文京墨額頭滴汗,三人就這般走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終於到了那兩崖間的“一線天”。

“阿瑟、千竹,你們在此稍候,天清去探路。”屍天清快步上前,穿過“一線天”,身形消失在崖壁之後。

郝瑟緊貼崖壁的後背早已濕透,山風一吹,不由有些發寒,腿肚子轉筋,全身微顫。

“郝瑟,你能不能別抖了!”後面的文京墨叫了一聲。

“老子也不想抖啊!老子要有屍兄的身手,肯定不亂抖!”郝瑟抖著嗓子喊回去。

身後沈默一刻,又傳來文京墨沈悶嗓音:“郝瑟,屍兄的傷,恐怕不大對。”

“誒?”郝瑟猛然轉頭。

但見身後的文京墨面色蒼白,額角冒汗,神色卻是肅凝非常:“以前屍兄可身負你我二人追殺墮仙,奔走如風,可今日,卻要憑借藤索拖拽之力方能登上樹頂,且一次僅能負重一人……”

“這麽一說,還真是……”郝瑟額角冷汗更密,“你的意思是,屍兄的傷加重了?”

“也不像。”文京墨搖頭,“倒像是——整個人漸漸變得虛弱……”

郝瑟皺眉:“一會兒我問問屍兄。”

“莫急!”文京墨忙道,“屍兄瞞著我們,就是怕我們擔心,此時我等身處險境,你若追問,亂了他的心神,豈不是大大不妙?!”

郝瑟忙點頭。

二人說話間,屍天清已經探路回來,臉上多了幾分喜色。

“前方有路,隨我來。”

郝瑟和文京墨對視一眼,雙雙隨著屍天清繼續前行。

前方棧道順著兩筆崖壁縫隙淩空插建,三人行在其中,卻是比之前輕松了許多,雙臂可以扶著雙側崖壁,只是頭頂僅有“一線天”的光線,走起來略有些緩慢。

待三人走出“一線天”,立時眼前一亮。

崖壁之後,是一處廣闊宏偉的山峽深壑,拔天延綿,深淵無底,棧道懸在峽谷陡崖之上,蜿蜒緩行,而遠處,則隱隱傳來隆隆水聲。

“有水聲,也許順著這個峽谷能繞到那個瀑布。”郝瑟驚喜喊道。

“此處地形很是覆雜,也不無可能。”文京墨也是精神一震。

屍天清眸光一亮,繼續前方領路。

三人順著棧道又走了一柱香的功夫,突然,前方的屍天清身形一頓。

“怎麽了?”郝瑟問道。

“沒路了。”屍天清啞聲道。

郝瑟和文京墨頓時大驚,急忙探頭向前一看。

果然,屍天清前方的棧道猝然就消失了,好似原本就不存在一般。

三人立時傻了眼。

“怎麽辦?難道回去?”郝瑟瞪眼。

屍天清眉頭緊鎖,四下張望。

文京墨鹿眼長瞇一瞬,卻是後背貼著壁崖慢慢蹭了起來。

“餵,文書生你搞啥子鬼啊?莫不是好幾日沒洗澡身上長虱子了?”郝瑟抽著嘴角道。

文京墨橫了郝瑟一眼:“閉嘴!”

說著,手掌也貼在壁崖上慢慢移動。

這下,就算遲鈍如郝瑟也覺出不對勁兒了。

“文書生,你該不會是在找——機關?”

就在此時,文京墨雙眸猝然一亮,手掌蓋在了石壁一處凸起,定聲道:“郝瑟,屍兄,後背離開崖壁。”

郝瑟、屍天清神色一動,立時站直身形。

就見文京墨後背慢慢直起,吸了口氣,手掌啪一聲拍在了那凸起之處。

就聽哢一聲,三人背後的石壁豁然裂開一道縫隙,石壁哢噠噠旁移,猶如一扇推拉門旁移拉開,顯出一處幽深洞穴。

郝瑟目瞪口呆,屍天清一臉詫異,齊齊看著文京墨。

文京墨一臉淡然:“還楞著作甚,快走。”

屍天清點頭,立時探頭在洞穴內掃了一圈,回首道:“裏面有點黑,小心些。”

然後便率先步入洞穴。

郝瑟、文京墨緊隨其後。

一入洞穴,便覺一股清涼水汽撲面而來,光線從洞□□入,勉強能看清這洞穴內的情況。

三人所處之處,乃是一寬敞天然石窟,兩人多高,寬過三丈,石壁潮濕,流漿滲水,洞穴深處隱有水鳴之音。

“有風、有水聲,前方定有通路。”文京墨定聲道。

屍天清點頭,提步行在前方,郝瑟隨後,文京墨斷後。

石洞之內潮濕滑膩,三人走的十分緩慢,加上之前又行了許久的棧道,不知不覺就覺得有些乏了。

“哈欠,老子都要睡著了,要不咱們聊聊天吧。”郝瑟提議道。

屍天清:“阿瑟隨意,天清聽著就好。”

文京墨:“郝瑟倒是很有閑情逸致。”

“漲漲精神嘛!”郝瑟拍了拍臉,道,“屍兄,文書生,你倆看過武俠小說——老子是說,武林傳說什麽的?”

屍天清:“天清不曾讀過。”

文京墨:“有話直說。”

“嘿嘿,那些話本裏面,凡是主角落崖掉水陷入絕境,定會絕處逢生逢兇化吉遇到世外高人傳授一身天下無敵的本領,然後主角就會**絲逆襲神勇無敵美人環繞一統江湖千秋萬代走上人生巔峰啦!”郝瑟吸了一口口水,“咱們仨此次的遭遇也算是九死一生化險為夷,會不會一從這洞出去,就遇到世外高人一飛沖天啊?!”

“郝瑟,你是話本看太多看傻了嗎?”後方文京墨無情潑冷水,“天下哪裏有那許多世外高人?”

前方屍天清沈默許久,才憋出一句:“阿瑟,以後這些話本還是少看些……”

“我去!你倆有沒有點幽默感啊!老子這是給咱們打氣呢!起碼有個盼頭啊!”郝瑟嘟嘟囔囔道。

“不用打氣了,咱們到了。”文京墨突然道。

郝瑟聞言猛一擡頭,果然,前方隱有光線透出,水聲也漸清晰。

三人不禁加快腳步向光線射來方向走去。

視線越來越清晰,水流聲越來越響,突然,一道涼風撲面而來,眼前豁然一亮,三人同時腳步一頓,驚呆了。

洞口之外,視線所及之處,是一大片茂密的翠色竹林,綠影婆娑搖,竹節如碧玉,金陽灑落,綠海金波。

清風拂過,青影搖曳,萬葉紛飛,竹香清淡,美景入心,神清氣爽。

屍天清、郝瑟、文京墨三人邁出洞穴,慢慢行在竹林之間,頻頻四顧,一臉驚嘆。

“老子只在電視、咳,只在畫裏見過這般景色……”郝瑟喃喃道。

屍天清神色舒緩,文京墨步伐輕松,好似這大半日的辛勞,都被這一片竹景洗滌消去。

忽然,屍天清腳步一頓,擡手攔阻郝瑟和文京墨,低聲道:“前方有人。”

郝瑟、文京墨立時神色一緊,隨即與屍天清一般,貓腰屏息,迅速躲在了一叢茂竹之後。

但見竹林深處,深幽絕塵,靜怡如畫,倏然,一道妃紅在林葉間一閃而逝。

前方屍天清的身形立時緊繃。

文京墨呼吸急促,郝瑟更是全身冒汗。

啥子鬼喲?

屍天清身形一動,猛一擡頭。

郝、文二人順著屍天清目光方向望去,不禁驚呆。

竹影疊疊間,葉綠翩舞,一襲飄渺妃色紗衣淩空飛旋,盈飛似仙,娉婷曼舞,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令人神馳目迷。

一時間,三人都看呆了。

屍天清雙目微瞠,文京墨鹿眼圓繃,屏息凝視。

郝瑟更是看得滿面激動,不由咽了一口口水,發出“咕咚”一聲。

豈料就在此時,那翩舞身影驟停,倏然間,竟是化作一道驚鴻殘影消失了。

三人豁然大驚,齊齊倒退一步。

“哎呦呦,這是哪裏來的三個小娃兒啊?”

身後赫然傳來一道帶笑嗓音,粗若木桶,壯似鐘鼎,震得三人耳膜嗡嗡作響。

三人同時一震,慢慢轉頭,六眼赫然暴瞠凸紅。

三人身後,站有一人,一身宮裝水袖薄紗輕裙,妃色如霞光萬丈,袂角無風而動,飄逸如雲,輕渺似煙,猶如天女仙羽——

但是!但是!!

這一身粉嫩長裙中裝著的人,卻是——卻是!

文京墨豁然後退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屍天清面色黃中透青,腳下踉蹌。

郝瑟腦中嗡鳴,嘴角抽搐,爆裂血絲雙目猶如著了魔一般一寸一寸掃過眼前人的全身。

妃色紗裙包裹魁梧身軀,胳膊肌肉健達隆起,胸口衣衫更是被碩壯胸肌撐裂一個缺口,顯出一團濃密胸毛;發黑如墨,高梳雙螺發髻,雙插牡丹海珠流蘇,串珠隨著動作輕響,如樂如歌;面若圓盆,膚色古銅,絡腮胡糊滿下半張臉,僅能看清一口大白牙;墨眉長飛入鬢,眉下雙眼深邃,朗光若星,正饒有興致打量著郝瑟、屍天清和文京墨三人。

“怎麽,看呆了?”那人咧嘴一笑,萬分妖嬈撩了一下垂在肩頭的發絲。

文京墨屁股豁然向後竄出一大截。

屍天清喉結滾動,唇間溢出血紅。

郝瑟口齒大張,嗓中發出溺水般的急促呼哧聲。

“嗯?”那人又風情萬種向郝瑟拋了一個媚眼。

郝瑟只覺腦中“哢吧”一聲,好似有一根叫做“理智”的東西斷了,驚聲尖叫豁然沖口而出:

“人妖啊啊啊啊!”

晉海無涯苦作樂,江楓漁火對愁眠;

獨守寒鍵空對月;發白三丈勞心血;

支離破碎愁文絡;持筆難走三千文;

正道滄桑歸眾望;版莫盜讀運德生。

藏頭詩奉上!

看不到萌萌噠番外的親,你看到的估計是盜版

正版讀者,移步下方啦!

作者有話要說:  **

防盜番外:玉面狡狐前傳一:

**

玉面狡狐覺得,自己的日子過的很好。

游覽大江南北,騙遍九州四海,甚是愜意。

雖然大多數的時候,玉面狡狐更傾向騙騙那些道貌岸然為非作歹的惡人,但偶爾手頭緊的時候,還是會錯騙幾個老實人。

不過待自己手頭寬裕的時候,玉面狡狐還是會想方設法把銀子還回去。

為此,還常常被那只拼命山狼嘲笑,說自己是婦人之仁。

玉面狡狐卻是不以為然,他認為,就算自己是名震天下的大騙子,也是要有原則的。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則,雖然玉面狡狐騙的人越來越多,騙的地方越來越廣,玉面狡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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